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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朝的崩溃:鸦片战争再研究(修订版)》读后感_2500字
(2019-09-27 01:55:11) 读后感 -
《天朝的崩溃:鸦片战争再研究(修订版)》读后感2500字
博尔济吉特·琦善(1786年-1854年),满洲正黄旗人。1840年9月28日至12月4日期间,奉旨接替林则徐担任两广总督,该官职全名为“总督两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、粮饷兼巡抚事”,广东、广西两省之最高官,亦为清朝封疆大吏之一,可见权力之大、地位之高。
历史上对于琦善其人的评价,主要围绕鸦片战争,认为“琦善是清政府中投降派主要的成员之一,而且是’罢战言和’的始作俑者,即清政府对外投降政策的第一个执行者。”也就是说,琦善几乎是中国近代“卖国”第一人。原先主剿的琦善在白河口亲眼见到了英军的“船坚炮利”,便下令撤退炮台守军,并派广东人鲍鹏去穿鼻洋(广州虎门口)向英军求和,与义律私下约订了《穿鼻草约》,割让香港,赔款六百万元,尽管他始终没有签字画押,但英方对外大肆公布,这份约就算是成了,琦善“卖国”的罪名便从这里定下了。
琦善到底该不该背负“卖国”的罪名?这就像时至今日,出了什么事,总得要有人出来负责或者被拉出来负责一样。这里注意到的是,道光皇帝以琦善擅自割让香港为奇耻大辱,令锁拿解京问罪,革职锁拿,查抄家产。“擅自”、“奇耻大辱”、“革职问罪”,从这些字眼,我们读到了琦善的“一人负责制”和道光的“不知者无过”。所谓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我大天朝几时把蛮夷放在眼里?竟然还要跟他们讲和?还割地赔钱?殊不知,此“夷”非彼“夷”!
这一回,“夷人”们的船坚炮利打穿的不仅仅是“天朝”的物理壁垒,打垮的更是“天朝”几千年来固有的自尊与自信。于是,“天朝”被腰后顶着枪炮一步一蹒跚地走入了近代。站在今天回望往昔,“触底反弹”都得有个敦敦实实的、不可反抗的、彻底奔溃的底部,否则人的心态总是抱有一丝侥幸,而中国人的这丝侥幸,在一次又一次战败、一份又一份不平等条约,一直到日本人的肆意践踏侵略中,才终于被踩在“夷人”们的脚底,在奔溃中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茅海建先生在《天朝的奔溃》中讲到:清王朝的强盛,使周边地区的各国君主,处于种种动机,纷纷臣属于中国……至于藩属国以外的国家,包括西方各国,清王朝一般皆视之为“化外蛮夷之帮”,在官方文书中蔑称为“夷”,并在国名上加上“口”字旁。根据儒家的礼仪,清王朝拒绝与这些不愿朝贡的国家作正式的官方交往;又根据儒家“虽之夷狄,不可弃也”的教义,清王朝又准许这些国家通商。
天朝之所以产生的“孤芳自赏”、“傲视群雄”的心态与作风,确实与长期以来其国家实力、悠久历史、深厚文化等等是相匹配的。然而,装备着武器越洋过海来向中国人大量销售鸦片的英国人,却完全不是那种天朝以为的“蛮夷”了。陈旭麓先生说,“面对西方人强韧持久的进取之势,中国的最后一个王朝却越来越自觉地走向保守防范的抵抗”,“在清代开国不久,即厉行海禁”,“天朝的尊严是一种意识,也是一种体制”,“从本质上说,用虚骄来维护天朝尊严同保守防范的意识总是内在联系在一起的”。但对于这一点,不论是天子道光皇帝,还是前线后方的众大臣,没有一个看得清。茅海建先生说,“清王朝在对外关系上,自以为是居于他国之上的“天朝”,不承认与之平等的国家的存在,即所谓“敌国”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天朝”对外体制,使中国成为一个世界,而不是世界的一部分。”又或许说,从鸦片战争开始,一直到新文化运动,中国人才懵懵懂懂开始意识到国家和世界,“八十年来,中国人从’师夷长技以制夷’开始,进而’中体西用’,进而自由平等博爱,进而民主和科学。在这个过程中,中国人认识世界同时又认识自身。”
听茅海建先生讲鸦片战争前前后后那些被痛打的大仗小仗,不禁想,难道天朝一波又一波派出去的大臣将领们,真的都是“窝囊废”?这可是天朝最能主持大局的一群人了!很显然,琦善和林则徐都是一样有眼力和判断力的,在亲眼所见了英国人的军事实力以后,他们都是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基本正确的敌我实力判断,“林则徐的可贵之处正在于他最先拿起西方这把尺量出了中国的短处”。只是,知道了实力对比又能如何?林则徐根据“务使奸夷闻风慑服,亦不至骤开边衅……”的谕旨行事,对于已经宣战的义律认为其“无此胆量敢冒此风险”;琦善根据道光皇帝钦定的“妥协”政策,不主张用武力对抗英方,主张用“妥协”达到和解;包括伊里布、邓廷桢、杨芳、奕山、颜伯焘等等大臣将领,整个过程读到最多的事情,就是他们都对道光皇帝连哄带骗以粉饰太平。要以传统“奸臣”定义他们的话,简直都是“十恶不赦”、“欺君犯上”。然而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?在英国人的“船坚炮利”面前,都不敢说实话了吗?确实不敢说!
天朝乃天子的天下,皇帝一人讲了算。派你去打不了胜仗?革职!派你去谈坏了和解?革职!总之,都不是皇帝的错。于是,被派上前线的大臣们,有能力也好、没能力也好,怕死也好、怕被革职查办也好,都要想尽办法把皇帝交办的事情办好。怎样才叫把事情办好?这个标准,到今天还是一样的,那就是“让领导满意”,领导满意了,即使打了败仗、签了不平等条约,一样可以加官进爵。对于这些大臣来说,果真办好了事、作出了成绩,皇帝满意了,是一种解决办法,可当他们眼睁睁地看到绝无打胜仗的可能后,还要拿出让皇帝满意的成绩,那胡编乱造、粉饰战绩似乎也只能是唯一的途径了。陈旭麓先生就说,“在中国小农经济的基础之上,矗立着中国集权的封建主义专制制度。自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,皇帝就高高踞于权力的顶峰,俯视着尘土中碌碌劳作的黎明。”
与此同时,根据中国传统儒学的观念,对于“夷人”那些完全不符合礼仪流程的做法,中国大臣不仅以居高临下之姿态,甚至是不屑一顾。当对方给你下了战书,把船炮怼在你家门口已经准备打你时,你要么说,这个战书的格式不对,不收,要么说,这个字写得甚丑,谁给你教的?虽然今日听来特别可笑,但那时那年,那便是真正生活的日常。
鸦片战争的意义,就是用火与剑的形式,告诉中国人的使命:中国必须近代化,顺合世界之潮流。回看历史进程,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,不管是打还是谈,结局很可能都一样,中国近代终究是血泪屈辱史。时至今日,我们当然依然学儒学,依然有着强烈的民族气节,但诚如茅海建先生所说,“一个民族对自己历史的自我批判,正是它避免重蹈历史覆辙的坚实保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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